“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。”郑燮笔下的翠竹,历经风霜仍挺拔如初,恰如9月25日操场上那排排迷彩身影。清晨六点,第一缕阳光穿过梧桐,落在一张张尚带稚气的脸上,大学生活的“第一堂课”由此开笔。没有缓冲、没有旁白,站军姿的口令瞬间把松弛的假期按下终止键:双脚分开六十度、中指贴紧裤缝、目光迎向朝阳。十分钟过去,汗珠顺着眉骨滚进眼角,刺痛却没人抬手,只剩心跳与呼吸在胸腔里打拍子。教官一句“坚持,再坚持!”让时间被拉长成一条看不见的跑道,冲过终点那一刻,膝盖的酸胀忽然变成了前所未有的踏实——原来“打败自己”的第一次胜利,如此具体。
如果说军姿是个人与意志的拉锯,正步则是个人与集体的合奏。为把七十五厘米步幅刻进肌肉记忆,方阵来回碾压跑道,草屑与口号一起飞溅。最初的三排七列像被风刮散的棋子,不到三天却能在哨音里压成一条笔直的刀锋。秘诀无他:排头把步速放慢半拍,排尾把摆臂抬高两指,中间的人用余光对齐肩线。一次次“咔嗒”作响的落地声,终于汇成同一声心跳。午后验收,当方阵从主席台前飘过,像一条墨线笔直划过绿色操场,掌声响起的那一刻,所有人忽然明白:所谓团队,就是把“我”变成“我们”。

夜幕降临,拉歌声打破操场的寂静。《强军战歌》的鼓点与《最炫民族风》的旋律交错,白天绷直的肩膀此刻随着节拍松弛,笑声掠过灯杆,惊起林梢宿鸟。拳术表演方阵趁势登场,马步一沉,吼声震得地面微颤,青春的力量在夜色里打出火树银花。回到宿舍,有人把脚泡在水桶里数水泡,有人借手机微光写家书,却都在同一条被汗水浸透的迷彩被里,发出相似的感叹:原来“累”可以如此理直气壮,又如此令人满足。
六天过去,肤色深了两个色号,目光却亮了一度。军训像一块磨刀石,把“差不多”削成“必须行”;又像一座灯塔,把“以后怎么办”照成“下一步就这么走”。未来四年,或许还有更多的论文、竞赛、考研、求职在前方排队,但此刻躺在操场上的这群年轻人,已经学会如何把脊梁挺成一把尺,如何把心跳调成同一拍。正如他们在口号里喊的那样——“不经一番寒彻骨,怎得梅花扑鼻香”,这段被汗水腌入味的时光,终将在某个清晨或深夜,化作胸口的一粒火种,照亮更远的路。